close
我的阿媽,八十多歲,體力大不如前,完全無法自由行動,凡事都需要印尼看護從旁協助。爸爸走了之後,台北的叔叔們為了可以就近照顧阿媽,把阿媽接到台北去。

最近聽說,阿媽回到家裡住了,以後會由二個台北的叔叔與住在家鄉的叔叔每三個月輪流照顧阿媽。姐姐說她帶了婆婆幫她準備的超大水蜜桃以及一些老人家可以食用的物品探望阿媽,阿媽看到大姐開心的不得了,嘴中還唸著大姐說「不要花錢買東西,我都沒什麼東西可以給妳」。總是拿了人家多少,就要加倍還給別人,從不占人便宜,就算是自己人也是,這是我阿媽。姐姐回說「阿媽,妳現在要更開心,因為妳的孫女有能力買東西給妳」,聽到這裡,兒時回憶又回到腦海裡。

小時候家境不好,爸爸作的生意賺不了錢反賠,讓阿媽也跟著撩下去,幫他找錢付飼料款、付買豬仔的錢,四處標會,還得幫他撫養四個幼小的女兒。我是跟著阿媽一起長大的孩子,阿媽在我心裡等同於母親。

記得,小學上學時,阿媽經常會帶著我們到隔壁的檳榔攤賖早餐錢給我們,那時候是一個人十塊錢(更早之前是5塊),當時的老闆娘是在香菸盒上作賖帳記錄。以前要交營養午餐錢或學費時,阿媽都會四處借錢,因為有四個孩子,金額加起來就很可觀。曾經有一次,不夠錢交四個孩子的營養午餐錢,只好沒讓大姐訂,阿媽就每天快十一點半到叔叔的便當店拿一個便當,再騎著腳踏車將便當送到學校,姐姐的教室在二樓,阿媽到了便會在一樓喊叫著大姐的名字「阿燕啦~~」,辛苦付出,這是我阿媽。

每當學校要去遠足、校外旅行,還小的我們心裡非常想去,總是忍不住會跟阿媽說,阿媽總是會答應,問我們幾時要交錢,然後在最後一天籌到錢,在遠足的前一天會問我們需要什麼東西,然後又會想辦法變出一些錢帶我們去買麵包與飲料。盡力滿足我們,這是我阿媽。

到現在還是很怕打針與吃藥粉,以前發燒必須看醫生時,聽到醫生要打針,馬上就扁嘴說我不要,阿媽就會告訴我,打完針我帶你去吃「炸粿」或是買糖吃,我就在半哄半騙下被拉到護士小姐前,一邊哭、一邊趴在椅子上被脫下褲子露出屁屁,小手緊握著阿媽的手,狠狠挨上一針。為了我們好,這是我阿媽。

我們四個女孩子在她眼裡偶爾還是不乖,起床不摺被子,睡覺不鋪床,愛看電視等等,每每鄰居親友來時就會數落我們一番。不過,知道阿媽是愛我們的,因為她,我們才能快樂與健康的長大。上大學後,時常跟阿媽開玩笑的說「等我們要嫁了,阿媽要陪嫁,買一送一,因為阿媽要繼續為我們燒飯、洗衣」,一開始阿媽會唸說小孩子沒大沒小,後來習慣了也會開玩笑的回說「要嚇死男方了」。為我們付出了這麼多,到了該享清福讓我們好好孝順時,卻還說沒什麼東西可以給我們。從不與我們計較,這是我阿媽。

今年過年時,大姐因為公司初二開始就得加班,加上小朋友纏身的緣故,無法與我們同行北上探望阿媽,我在阿媽旁邊打電話給大姐,讓大姐可以跟阿媽聊個幾句,沒想到,大姐才開口叫一聲阿媽,阿媽就哭了,搞得祖孫幾個就這麼難過起來。我們感情就是那麼好,因為她是我們最愛的阿媽。

日前,撥了電話給阿媽。電話上問阿媽有沒有吃飯,吃得多不多,有沒有想我,正在做什麼,我的姐妹們有沒有去看看她,有沒有三姑六婆跑來串門子等等,沒想到,最後她竟然問了我一個問題「我忘了,妳結婚了沒有?」,當下眼淚潸然滾落。我難過的是,奶奶的記憶力已嚴重衰退,沒想到連最疼的孫女結婚了沒都忘了。心中無限感慨與難過。因為,我的阿媽漸漸老去。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葛蘿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